經濟觀察報 賀泓源

原標題：雙十一前快遞公司齊漲價背后的真相:入不敷出

雙十一尚未至，快遞漲價成了熱門詞。一邊是輿論喧囂，另一面是快遞企業(yè)整體經營面臨重壓。成本高企下，漲還是不漲，成了重要命題。

10月10日，中通快遞官方微信號“中通之聲”發(fā)布公告稱，受運輸成本增加、人工成本提升、原材料價格上漲等多種因素影響，將調整快遞價格，次日，韻達速遞宣布，調整運價，再次日，有自媒體曝出圓通速遞跟漲，但即時被圓通否認。一時間，“漲”字成了行業(yè)主旋律。

值得注意的是，在漲聲喧嘩下，各快遞企業(yè)具體選擇頗有不同。記者從多家快遞加盟商處獲知，韻達、中通均上調了面單費與中轉費，由此倒逼終端漲價，圓通則是出臺指導價的形式(相關通知已于10月12日晚撤回)，被加盟商視作“虛漲”。

有快遞公司高層對經濟觀察報記者坦言，隨著業(yè)態(tài)發(fā)展，漲價是必然，目前快遞公司總體已是“入不敷出”，各網點處于增量不增收的尷尬局面。“成本漲了，服務要求提升了，但費用不漲，我們靠什么盈利?再這樣下去，只能降低服務質量。”

雖說漲聲一片，但實際運價并未明顯變化，“硬漲不上去”成普遍看法。

在一線快遞公司紛紛上市后，運價何從成了新的選擇題。

真漲與“虛漲”

第一個吃螃蟹的是中通。10月10日，中通宣布，受多重因素影響，調整運價。

華創(chuàng)證券交運團隊公布的一份交流紀要透露了中通漲價細節(jié)。中通方面表示，終端價格最終由加盟網點與客戶一一達成，公司公告的性質為價格指導，意在統(tǒng)一引導客戶價格預期、引導網點提高終端價格。

中通引導終端價的方法是調漲與加盟商的結算費用。其表示，從11月11日開始，提高中轉費，雙十一期間漲價幅度根據地區(qū)和重點不一，雙十一后會調整回來;派費則在10月1日上調，意在過濾重物。“公司希望派費上調能維持，雙十一后暫不考慮下調。雙十一期間派件比例高的網點成本(不包含在總部成本內)呈上漲趨勢，而派送費為攬件網點對派件網點支付，上調派送費利于派件比例超過攬件比例的網點。”

中通還稱，其希望平衡全網利益，使多數網點都保持健康的盈利狀況，保持終端網絡的穩(wěn)定性。“上漲派送費有助于緩解高派件比例網點的成本壓力。”

韻達的“漲法”與中通基本一致。記者從加盟商處得知，韻達也是通過對加盟商的中轉費、面單費、退費等機制來調整，加盟費未改變。韻達方面向經濟觀察報記者確認了上述說法，并透露，為了維護加盟商利益，各地漲幅并不相同，但并未公開各地區(qū)別及背后標準。

與中通、韻達漲得“轟轟烈烈”相比，圓通漲價更像是一場烏龍。

10月11日下午，圓通在內網發(fā)布了一份名為《關于圓通網絡旺季市場提價的通知》(以下簡稱“《通知》”)的文件，上述文件指出，經總部研究決定：自即日起，全網各網點對客戶收取的快遞費，在原有的價格基礎上進行上調，指導價為1kg(含)以內上調0.3元/票，超過1kg(公斤)部分上調0.3元/kg。多位圓通加盟商向記者證實，上述通知真實存在。

10月12日，上述《通知》被媒體曝出，發(fā)酵為圓通將跟漲，隨即，圓通副總裁葉鋒向經濟觀察報記者否認了上述說法，并強調，目前終端價格穩(wěn)定。

對于圓通的“漲價”，業(yè)內也多認為比較“虛”。圓通資深加盟商就對記者分析，上述通知只是指導終端漲價，并不具有實際意義。“除非總部規(guī)定每張面單加多少錢，補貼到派費上，才是真正的漲價。”

由此可見，漲不漲與加盟商結算費用，才是漲價能否真正落實的標準。

值得注意的是，圓通在當晚即撤回了《通知》，至此，“圓通漲價說”告一段落。

矛盾與洗牌

此輪運價齊漲有著多重因素。

在中通、韻達的漲價公告中明確指出，原材料上漲帶來了經營壓力。今年以來，原紙、紙箱、塑料、油墨等原材料價格一路飆升。據國家統(tǒng)計局數據，在流通領域重要生產資料中，瓦楞紙市場價格在今年經歷了“過山車”式變動。1~2月，瓦楞紙延續(xù)去年漲勢，維持在4000元/噸以上高位。3月開始出現大幅下降，4月1日~10日，價格僅為2795元/噸。然而進入8月，紙價再次回到4000元/噸以上高階。9月1日~10日，瓦楞紙價格達到4748.3元/噸，創(chuàng)今年以來峰值。

與公告解釋原因相悖的是，原材料上漲被認為實際影響或有限。在上述交流紀要中，中通方面表示，在公司成本中，只有面單成本與紙張成本直接相關。目前電子面單應用比例超過90%，紙質面單占比不超過10%。其透露，紙張漲價對加盟商影響更大，快遞物料如紙箱等，都是加盟商向第三方自行購買。

中通還認為，人工成本上漲才是最顯著的，“以往找一個操作工，大約兩三千，現在需要五六千。”

在中通看來，此輪運價上漲，是快遞第一梯隊的普遍趨勢。在前述交流紀要里中通指出，每家公司業(yè)務高峰期產能都已接近瓶頸，運量瓶頸約束了份額擴張。“雙十一期間，是要看公司是否愿意接，而不是怕件量被其他公司拿走。”

中通還表示，各公司加盟商每年面臨的問題都類似。雙十一的5-10天，件量是3-5倍，業(yè)務高峰會造成運力資源緊張和臨時增加部分成本上升。末端的壓力會更大，特別是人工成本比平時高。“雙十一靠的是提前準備，不會存在一家漲價其他家吃掉份額的情況。”

今年雙十一，各快遞或也將收獲較高的業(yè)務增幅。據中通預計，今年京東和阿里促銷力度較大，對GMV增速和件量增速都有一定提振。“據菜鳥網絡預計，2016年阿里雙十一期間(一周左右)產生訂單量為6.57億件，預計今年為10億件以上，增速為52%。”

各項成本壓力遇上不愁業(yè)務量，或構成了中通在雙十一漲價的底氣。

不惟中通，一位快遞企業(yè)高管也認為，今年會是行業(yè)重大洗牌的一年，需有一個良好的質量基礎和市場環(huán)境，“價格調整有利于這樣一個環(huán)境形成。”

另一位快遞企業(yè)高層則說得更為直接。他提出，現階段運價背后，暗藏著結構性矛盾。一方面成本激增，另一頭，服務要求也在提高，如果不漲價，不可能實現行業(yè)可持續(xù)發(fā)展。“成本在漲物價在升，如不漲價，只能業(yè)務放水，比如說業(yè)務量不夠就找第三方來湊，最后傷的是用戶體驗。”

他還透露，前段時間，各家快遞為了上市，都在拼市場占有率，隨著上市成功，會逐漸把重點放在整體盈利上。“特別是支持加盟商。”

上述高層所供職企業(yè)并未參與此輪齊漲，但他認為，雙十一漲價情有可原。“機票、住宿旺季都在漲，我們的人工成本也大增，快遞不同于郵政的基礎性，屬于特殊服務，價格應該市場化。”

“熬字訣”

雖說業(yè)內外一片看漲，但實際運價卻變化有限。

經濟觀察報記者走訪北京多家快遞加盟點發(fā)現，韻達、中通實際運價均暫未發(fā)生改變。以北京-上海為例，韻達實際運價為首重12元/kg，次重8元/kg，中通首重與韻達持平，次重5元/kg。韻達、中通這一價位與其它幾家基本持平，甚至在北京-重慶線路中，價格顯得略低。多位北京加盟商也表示，近期內價格變化不大。

圓通快遞運營中心高級總監(jiān)王勇也曾對媒體公開表示，終端價格看市場，“硬抬是抬不上去的。”

華創(chuàng)證券數據顯示，截至2016年末，順豐速運(順豐)和EMS市占比約為15%，三通一達市場占比約為52%，這意味著一線快遞占據著市場優(yōu)勢 ，市場運價一定程度上亦由一線快遞影響著。

進一步說，運價能不能抬上去，在于圓通、申通快遞(申通)、順豐是否配合，截至目前，上述公司均對外宣稱沒有漲價計劃。

同質化競爭的通達系面臨的問題大抵相同，為何圓通、申通再三表示不跟風?

市占率或是重要原因。申通8月發(fā)布的半年報顯示，其上半年業(yè)務量為17.26億件，同比增長18.3%，市場占有率為10%，值得注意的是，其2015年、2016年市場份額分別為12.56%與10.39%，這意味著，申通已進入市場份額下滑區(qū)間。

同時，申通上半年增速跑輸行業(yè)，其上半年業(yè)務量同比增長18.3%，同期，行業(yè)增速接近30%。其時，申通董秘辦工作人員就對記者解釋，前期對快遞員每單派費上漲了0.15元補貼，這導致終端攬件價格上漲，最終使得其價格優(yōu)勢相對減弱，影響了市場份額。

申通案例在前，或成為后續(xù)企業(yè)謹慎漲價的參考。

此外，在此輪快遞齊漲中，關于各大企業(yè)壟斷價格的說法層出不窮，囿于社會影響，“這容易讓外界誤會我們跟風抬價，不利于社會穩(wěn)定。”某快遞公司工作人員透露。

與此同時，快遞運價短期持平，長期穩(wěn)中有升漸成企業(yè)共識，在經濟觀察報記者采訪中，多位企業(yè)人士如此評價。

終端價格持平下，已調漲的中通、韻達加盟商或成夾心餅干，經營壓力倍增。就此狀況，韻達方面表示，會考慮加盟商經營壓力，有相應對策。

對于加盟商的經營狀況，前述未漲價快遞公司高層也坦言，加盟商生存壓力確實比較大。“他們調整經營策略、或者退出轉賣都已成常態(tài)。”

加盟商們則堅持“熬”字訣，多位加盟商表示，將繼續(xù)留守行業(yè)。“我們都想著熬過這段時間，等調整的差不多了，希望能回到前幾年的黃金期景況。”